案例研究  中國應用法學 

——平安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北京黃金交易中心有限公司等與海南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有限公司、北京鑫宇鵬機電有限公司等金融借款合同糾紛案

編寫｜最高人民法院  張雪楳

01
裁判摘要
當事人一方出具蓋有單位公章的內容空白的擔保合同給債權人，應認定其授權債權人填寫相關內容，該擔保合同所載內容對其具有約束力，除非有反證足以推翻。

當事人約定以保證金本息作為質押擔保，但擔保權人將保證金利息劃付到債務人的結算賬戶，沒有作為保證金質押的標的行使優先受償權，該行為表明，其放棄對該部分利息的優先受償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218條 的規定，擔保人可據此在擔保權人放棄的保證金利息優先受償權范圍內免除擔保責任。

02
案件基本信息
1.訴訟當事人

上訴人(一審原告)：平安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分行(以下簡稱平安銀行北京分行)

上訴人(一審被告)：中國青旅實業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

上訴人(一審被告)：北京黃金交易中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黃金交易中心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蘇州靜思園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靜思園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中金商業保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金商業保理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海南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北京鑫宇鵬機電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鑫宇鵬機電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霍爾果斯國都商務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都商務科技公司)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永清通達新型建材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通達新型建材科技發展公司)



2.案件索引與裁判日期

一審：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京民初67號判決(2018年12月29日)

二審：最高人民法院(2019)最高法民終935號判決(2019年6月28日)

3.案由

金融借款合同糾紛

03
簡要案情
2017年7月24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訂授信合同，約定：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同意授予黃金交易中心公司40億元的綜合授信額度。綜合授信額度期限自2017年7月24日至2018年7月23日。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靜思園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簽訂最高額保證擔保合同，約定：為了保證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合同的履行，愿作為保證人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最高額連帶責任保證。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鑫宇鵬機電公司、通達公司簽訂最高額抵押擔保合同，約定：為了保證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合同的履行，愿意以其合法擁有的財產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最高額抵押擔保。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國都商務科技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簽訂最高額質押擔保合同，約定：為了保證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合同的履行，愿意以其合法擁有的財產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最高額質押擔保。

2018年1月22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訂平銀物流集承字20180122第0001號匯票承兌合同，約定：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匯票承兌。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發的總金額為24，000萬元的商業匯票進行承兌。同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訂編號為平銀物流集質字20180122第0003號的質押擔保合同，約定：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以其合法擁有的財產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質押。

之后，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于2018年2月28日、2018年3月1日、2018年3月2日、2018年3月5日、2018年3月6日，分別簽訂匯票承兌合同和質押擔保合同，每份匯票承兌合同均約定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發的總金額為34，000萬元的商業匯票進行承兌；質押擔保合同均約定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以其合法擁有的財產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質押。


2018年3月7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訂平銀物流集承字20180307第0001號匯票承兌合同，約定：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匯票承兌。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簽發的總金額為5980萬元的商業匯票進行承兌。

2018年7月23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1月23日開立的5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2.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2億元和利息18萬元。

2018年8月28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2月28日開立的7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3.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7億元和產生的利息25.5萬元。

2018年9月1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3月1日開立的7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3.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7億元和產生的利息257，833.33元。

2018年9月2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3月2日開立的7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3.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7億元和產生的利息256，416.67元。

2018年9月5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3月5日開立的7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3.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7億元和產生的利息25.5萬元。

2018年9月6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3月6日開立的7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3.4億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質押的大額存單本金1.7億元和產生的利息25.5萬元。

2018年9月7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2018年3月7日開立的2張承兌匯票進行承兌，付款金額5980萬元。當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扣劃了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上述匯票存繳的保證金2990萬元，其中2900萬元產生的2018年6月21日以后的利息19，435元已轉入黃金交易中心公司銀行賬號1101××××××××××。該19，435元已在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的訴訟請求中予以扣減。

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尚欠998，421，315元未支付給平安銀行北京分行。

2018年4月25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通過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查詢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企業信用信息，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企業信用報告顯示，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在2018年3月28日發生11筆銀行承兌匯票墊款，金額為29，610萬元。

2018年4月17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向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發出債務提前到期通知書，宣布因存在雙方約定的加速到期事由，故授信合同、匯票承兌合同提前到期，請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在收到該通知之日起5日內歸還上述提前到期的債務，如到期不能償還，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將計收罰息、復利。

2018年4月17日，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向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發出兩份要求履行擔保責任通知書，通知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履行擔保義務，在收到本通知之日起5日內代為清償借款人的融資本金、利息、罰息、復利等債務。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還分別向鑫宇鵬機電公司、國都商務科技公司發出要求履行擔保責任通知書，內容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向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發出的要求履行擔保責任通知書基本相同，均通知鑫宇鵬機電公司和國都商務科技公司代為清償借款人的全部融資本金、利息、罰息、復利等債務。

2017年7月20日，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作出股東會決議，同意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授信提供保證。2017年11月13日，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作出股東會決議，同意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授信提供質押擔保，擔保物為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持有的鑫宇鵬機電公司20%的股權。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還提交了靜思園公司的股東決議，靜思園公司股東中金商業保理公司同意為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授信提供保證擔保，授信金額40億元。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還提交了其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簽訂的最高額保證擔保合同，合同載明的簽訂日期為2018年5月11日，其中約定：為了保證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合同的履行，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愿作為保證人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最高額連帶責任保證。本合同擔保范圍為授信合同項下黃金交易中心公司所應承擔的全部債務(包括或有債務)本金、利息、復利及罰息、實現債權的費用。債務本金最高額為人民幣40億元。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還提交了其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簽訂的最高額抵押擔保合同，合同載明的簽訂日期為2018年5月11日，其中約定：為了保證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合同的履行，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愿意以其合法擁有的財產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供最高額抵押擔保。本合同抵押擔保范圍為授信合同項下黃金交易中心公司所應承擔的全部債務(包括或有債務)本金、利息、復利及罰息、實現債權的費用。債務本金最高額為40億元。合同還約定了其他條款。

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還提交了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融資部朱某某于2018年5月11日17：10：53給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王某發送的電子郵件，該電子郵件顯示：因平安銀行北京分行20億元貸款正在準備續授信，銀行要求追加擔保方式，由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作抵押擔保，需要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配合為附件中資料蓋章。

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還提交了其工作人員王某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工作人員姜某在2018年7月8日的通話錄音，電話錄音中，王某稱：5月11日，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因續貸要求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辦理擔保。5月12日，王某把15套空白合同寄給了平安銀行北京分行。5月22日，姜某和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另一位工作人員朱某到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進行核實。王某當時還向姜某和朱某詢問續貸的手續是否完成。姜某在電話中并未否認王某的陳述，并認可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的擔保涉及貸款20億元。

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還提交了其法定代表人刁某某與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總經理馬某某于2018年7月8日下午的電話錄音，電話錄音中，刁某某稱馬某某于5月11日向其發信息說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要求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給平安銀行北京分行作續授信擔保。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將空白合同寄出后，平安銀行北京分行于5月23日派人到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刁某某稱當時馬某某沒有告訴他起訴的事情。電話中，馬某某認可刁某某的陳述。

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判決：(一)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于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給付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本金998，421，315元，并支付罰息(其中119，820，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7月23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8月28日起算；169，742，166.67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1日起算；169，743，583.33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2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5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6日起算；29，880，565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7日起算，上述罰息均計算至本金給付之日止，均按照每日萬分之五的標準計算)；(二)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靜思園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對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三)對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鑫宇鵬機電公司在其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簽訂的最高額抵押擔保合同項下的抵押物的價值范圍內，對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四)對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有權以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持有的鑫宇鵬機電公司出資額為600萬元的股權折價或者以拍賣、變賣該股權所得的價款享有優先受償權；(五)對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有權以國都公司持有的鑫宇鵬機電公司出資額為2400萬元的股權折價或者以拍賣、變賣該股權所得的價款享有優先受償權；(六)對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通達公司在其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簽訂的最高額抵押擔保合同項下的抵押物的價值范圍內，對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承擔連帶賠償責任；(七)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靜思園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向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追償；(八)駁回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的其他訴訟請求。

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不服一審判決，向最高人民法院上訴。

二審對一審查明的事實予以確認。

二審另查明：

合同編號為平銀物流集承字20180307第0001號匯票承兌合同第2.1條約定：保證金本息作為向甲方申請承兌的質押擔保。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認可，黃金交易中心公司在開具2018年9月7日到期的批次銀行承兌匯票時交存29，990，000元銀行承兌匯票保證金，交存日期是2018年3月7日，交存日期為起息日期。2018年6月21日之前的利息，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已打入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結算賬戶，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并未將其作為質押物在本案所涉債權中進行扣減，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認可如作為質押物實現債權，上述款項應從債權本金中扣減。

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有兩個股東，分別為中青旅物資(上海)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青旅物資(上海)公司]和北京厚誼匯通商務旅行服務有限公司。其中，中青旅物資(上海)公司持股比例為75%，該公司由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100%持股。

04
案件焦點
1.出具蓋有單位公章的空白擔保合同效力；


2.質權人放棄部分質權的，擔保人的擔保責任。

05
裁判結果
最高人民法院判決：(一)維持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京民初67號民事判決第一項、第三項、第四項、第五項、第六項；(二)撤銷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18)京民初67號民事判決第二項、第七項、第八項；(三)改判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對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0日內給付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本金998，395，900元，并支付罰息(其中119，820，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7月23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8月28日起算；169，742，166.67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1日起算；169，743，583.33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2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5日起算；169，745，000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6日起算；29，855，150元的罰息自2018年9月7日起算，上述罰息均計算至本金給付之日止，均按照每日萬分之五的標準計算)；(四)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靜思園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對本判決第一項確定的黃金交易中心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五)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靜思園公司、中金商業保理公司、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向黃金交易中心公司追償；(六)駁回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的其他訴訟請求。

06
裁判摘要評析
一、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是否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成立合法有效的擔保合同法律關系

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否定其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成立合法有效的擔保合同法律關系，主要有三點理由：

一是最高額保證擔保合同的內容是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自行填寫，所寫擔保主債權的用途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擔保用途不同。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平安銀行北京分行提交的其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簽訂的最高額保證擔保合同系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加蓋了其公章后郵寄給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的正文部分為空白的合同，合同中關于擔保主債權的內容由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填寫。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該加蓋公章將內容空白的擔保合同交由債權人填寫的行為表明，其授權債權人填寫相關擔保內容，故該擔保合同所載內容對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具有約束力。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并無反證足以推翻該事實。

二是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主張，其系為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黃金交易中心公司之間的“續貸”提供擔保，而非為本案主債權提供擔保，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其構成欺詐。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其提交的證據不足以證明該事實，具體闡述為：首先，其提交的電子郵件僅為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工作人員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的工作人員之間的內部溝通郵件，在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對為“續貸”提供的事實不予認可的情形下，該郵件所載內容并不能證明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告知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是為“續貸”提供擔保，也不足以證明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知道或者應當知道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工作人員告知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是為“續貸”提供擔保的事實。其次，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工作人員與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工作人員的通話錄音均顯示，通話時間是在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將最高額保證擔保合同郵寄給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進行填寫之后，并非發生在平安銀行北京分行與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溝通提供擔保事宜過程中，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工作人員也并未直接肯定關于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工作人員“續貸”的陳述。最后，在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員工到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去核印和現場拍照，并無證據證明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提出異議。

三是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否定該公司股東會決議內容是為本案所涉主債權提供擔保。根據《公司法》第16條的規定，公司向其他企業投資或者為他人提供擔保，依照公司章程的規定，由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股東大會決議。在本案二審審理過程中，金鳳凰溫泉度假酒店公司認可其作出了股東會決議，但只是對股東會決議的內容有異議，且其自認，該公司的股東已經在空白擔保合同上蓋章。由于其認可存在股東會決議，但又沒有充分證據證明該股東會決議載明的內容是為“續貸”提供擔保，故結合其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郵寄蓋有該公司公章的空白擔保合同的事實可以推定，該公司為案涉擔保作出了股東會決議，符合《公司法》第16條規定的公司擔保須經公司相關機構決議的規定，能夠認定為公司真實意思表示，應認定有效。


二、質權人放棄部分質權的，擔保人可以在其放棄范圍內免除擔保責任

《物權法》第218條規定：“質權人可以放棄質權。債務人以自己的財產出質，質權人放棄該質權的，其他擔保人在質權人喪失優先受償權益的范圍內免除擔保責任，但其他擔保人承諾仍然提供擔保的除外?！北景钢?，匯票承兌合同第2.1條約定了保證金本息作為向平安銀行北京分行申請承兌的質押擔保，但平安銀行北京分行將爭議的保證金利息部分劃付到債務人的結算賬戶，沒有對作為保證金質押的標的行使優先受償權，該行為表明，其放棄對該部分利息的優先受償權。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據此提起上訴，認為其不應對該部分債權本金25，415元承擔擔保責任，相應地，由于該部分金額是對第7筆借款本金的抵扣，故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應承擔保證責任的第7筆債務的罰息也相應減少，即其承擔保證責任的第7筆債務的罰息的計算基數為2，988，150元，計算時間為自2018年9月7日起算，給付至本金實際給付之日止，給付利率為日萬分之五。二審法院對于中青旅實業發展公司的上訴請求予以支持。

審稿人：李 明 。
本案例原載于中國應用法學研究所主編《最高人民法院案例選（第6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