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意］斯特凡諾·馬納科爾達、弗朗西斯科·森通茲、加布里奧·福蒂

譯者：

李本燦 ，山東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刑事合規研究中心執行主任。

黃珺珺 ，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案例研究院研究人員，法學博士。

董  妍 ，北京師范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博士后研究人員，法學博士。

李紫陽，東北財經大學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劉俊霞，山東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

辜凌云，北京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

李東方，內蒙古大學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趙 桐 ，南京大學法學院博士研究生。

秦開炎，常州大學史良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

冀 瑩，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法學博士。

趙煒佳，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法學博士。

《預防企業腐敗：反賄賂合規模式的構建》英文原版由世界著名圖書出版公司施普林格（Springer）出版，中文版由山東大學法學院教授、刑事合規研究中心執行主任李本燦領銜翻譯。本書對企業反賄賂合規的一般性原理、框架進行了深入闡釋，對不同行業、國家的反賄賂合規制度、策略進行了描述，不僅可以拓寬讀者在企業反腐敗問題上的視野，而且對我國企業合規的整體理論和實踐均有啟迪。本書翻譯時在遵循原作內容的基礎上字斟句酌，針對國內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可能感到晦澀難懂的部分作出了學理上的解釋，力求能搭建起一座連通原作與國內讀者們的橋梁。

序 言

高景峰（最高人民檢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主任）

腐敗犯罪是世界各國刑法規制以及社會治理的重點內容。腐敗行為不僅攫取了社會財富，而且會誘發一系列的社會矛盾，嚴重的還將危及國家整體的統治秩序與社會的安定。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環境錯綜復雜，社會快速轉型及結構性變動時常發生。在全球多邊主義遭遇挑戰的當下，利益格局隨之調整，人們的思想觀念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在這一激烈碰撞的轉型時期，傳統的腐敗控制模式日漸式微，而更適配的新的腐敗預防機制卻又尚未能建立健全，各類立法漏洞與司法空隙為腐敗犯罪提供了不少 “良機”。由此可見，當下無論是在立法層面還 是在具體的司法實踐當中，腐敗犯罪的懲治都尚未達到社會所期許的全面預防與規制的目標。事實上，學術理論界從不缺少對腐敗犯罪以及其治理模式的各項學術研究，但新的思路和創新點不足，研究深度也有待進一步挖掘。更為嚴峻的是，隨著數字時代的到來，腐敗犯罪將采取更隱蔽、更智能化的手段，簡單而赤裸的權錢交易也將 “升級”成為更難辨識、更具有迷惑性的全新形式。不僅如此，國家之間交往合作的頻繁也使得任何一國的變動都與他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反腐敗已然成為國際社會集體面對的一個棘手課題。以上種種都在促使我們必須要在理論上做出 新的破解，以全球回應作為整體視野，對海外反腐敗法律進行解讀，對制度實施進行分析，在充分考慮我國特有國情的基礎上進行理論與制度的借鑒與甄別。

企業腐敗作為腐敗犯罪的一大主要類型，是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形成的一種制度性障礙。企業腐敗不僅將阻礙企業的長久化經營、破壞營商環境，甚至會影響市場經濟體制的穩定與完善，給微觀企業運營與宏觀經濟運行帶來不可小覷的負面影響。企業作為社會的重要主體，不僅廣泛地參與社會各個層面的經濟活動與文化活動，還會涉及各類復雜的政治活動，而在這些活動中往往容易出現各種各樣的腐敗風險。從整體上而言，企業腐敗風險主要可以分為三大類，分別是企業內部人員和機構犯罪風險、企業整體的單位犯罪風險、企業海外業務腐敗犯罪的風險。因此， 針對企業反腐敗的各類預防與控制機制應運而生，對不同的風險類型企業及時采取措施，有效應對回應。

合規制度作為近年來企業進行腐敗治理的有效模式，已逐步被國內外各級各類企業采用，漸漸地由最初的一種企業內部管理模式發展成為法治社會中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基石。廣義的企業合規主要是企業內部針對各類違法風險具體情況，所建立的一套防范、識別和應對合規風險的自我監管機制。而作為本書核心內容的反腐敗合規模式則是作為企業合規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要從企業的角度考慮建立反腐敗合規制度的內部控制與治理流程，還要從國家治理和社會影響層面考量其政策效果和示范效應，在減少企業腐敗犯罪的同時推動社會整體的法治水平，營造更加公平的法治化營商環境，達到企業利益保護與社會利益保障的 “雙贏”。在這一要求下，明確的模式建構方向與具體內容是企業制定反腐敗合規的前提和指引，雖然世界各國在企業反腐敗合規制度的各項規定上存在差異，但整體都具備基礎性與拓展性的模式特點。了解世界范圍內典型代表國家的反腐敗合規模式，不僅能為我國企業制度構建提供多層次的視野、為司法實踐提供參考，還能保障我國企業在 “走出去”過程中的海外運營利益，及時、有針對性地根據海外反腐敗法律法規的執行情況開展相應的反海外腐敗的合規工作。以此來看，企業反腐敗正在從過往的監管機構查處懲罰的被動模式演變為企業主動將反腐敗合規作為公司治理方式并積極尋求與監管機構合作的主動模式，體現出一種體制內外聯動的自發主動的發展趨勢。

正是在這種大的背景之下，最高人民檢察院也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了涉案企業合規改革試點，核心目的就是依法促進企業進行合規管理，優化企業治理方式，促進經濟更高質量的發展。經過三年的改革試點，我們已經取得了諸多有益經驗，合規激勵的中國方案也雛形初現。然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遇到了諸多特殊困難有待進一步解決。為此，學習并批判性借鑒域外的經驗是必要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李本燦教授領銜翻譯的 《預防企業腐敗：反賄賂合規模式的構建》一書具有重要的學術參考價值。該書不僅對企業反賄賂合規的一般性原理、框架進行了深入闡釋， 還對不同行業、國家的反賄賂合規制度、策略進行了描述，這不僅拓寬了我們在企業反腐敗問題上的視野，而且對我國企業合規的整體理論和實踐均有啟迪。譯著在遵循原著內容的基礎上，針對國內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可能感到晦澀難懂的部分作出了學理上的解釋，對翻譯內容更是字斟句酌，力求能搭建起一座連通原著作者們與國內讀者們的橋梁，便于國內讀者了解企業反腐敗合規體制在海外的具體進展和前進方向。正所謂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本譯著不僅充分還原了原著作者的理論精髓，還能起到調動我國企業國際競爭意識和反腐敗合規意識的積極作用，引發更 多的組織與個人關注企業的反腐敗合規體系研究，為我國日后健全與國際接軌的反腐敗體系提供了有力的理論支撐。因此，在本書即將付梓之際，向李本燦教授領銜的翻譯團隊表示祝賀！也期待他們有更多、更高質量的學術著述問世！

是為序。

譯后記

李本燦（山東大學法學院教授、刑事合規研究中心執行主任）

首先，需要感謝諸位譯者。在學術 “內卷”愈演愈烈、學術壓力越來越大的環境下，能夠承擔起對其科研業績評價并無實際意義而又繁重的翻譯工作，這份學術擔當值得敬佩。在此，我就不一一感謝，但你們每個人都在我內心深處。

其次，要感謝為本書付出辛勤勞動的編輯老師，沒有你們認真、細致的編校工作，本書就不可能以現在這一更好的版本呈現給讀者。

再次，要感謝為本書作序的高景峰主任。作為最高人民檢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主任，他是最高人民檢察院涉案企業合規改革試點的重要參與者，由其作序來推薦本書十分合適。出于這樣的考慮，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聯系了他，沒想到其爽快地欣然應允。在我看來，這是高景峰主任對諸多年輕譯者的鼓勵、提攜，因此尤其感動。

最后，還要感謝山東大學法學院的諸多研究生、本科生為本書的文字校對所付出的辛勤勞動。在此，我也不一一列舉，因你們而自豪！

在最重要的意思表達完之后，我還想代表諸位譯者，就本書的意義談點粗淺看法。在我看來，本書的意義和價值可以歸納為以下兩點： 

第一，從多重視角建構了完整的反腐敗合規制度框架。從刑事合規的角度講，本書從企業和國家雙重視角，完整闡釋了刑事合規制度的理論內涵。在學理上，刑事合規問題的研究呈現出明顯的視角分離特征，即企業視角和國家視角分離。企業視角下，合規意指旨在預防風險的整體性組織措施；國家視角下，刑事合規意指旨在促進企業自我管理的外部法制度工具。兩個視角彼此分離，分屬不同的研究領域，但又相互依存，具有密不可分的關系。企業視角下，合規問題主要是公司治理、企業管理的問題，在這方面，刑事法學者并非專家。國家視角下，合規問題主要是公法學者的研究范疇，刑事合規問題則主要是刑法、刑事訴訟法學者的研究對象。在以往的研究中，由于學科壁壘的存在，兩個視角的研究缺乏有效溝通。例如，在最高人民檢察院推行的涉案企業合規改革試點實踐中，如何鑒別涉案企業所建構合規計劃的有效性是最為棘手的問題之一。以刑法和刑事訴訟法學界為主要 力量，該問題也得到了較多討論，但至今仍未形成具有可操作性的方案，實踐效果仍不甚理想。因此，加強不同學科、視角之間的交叉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在這方面，本書的價值得以凸顯：一方面，其從企業視角，以實際案例的方式直觀展示了反腐敗合規機制建構的方案；另一方面，其也從國家視角，對于諸多國家的刑事司法實踐進行了考察，從而建構了刑事合規制度的完整制度框架。除此之外，其還包括了對相關國際組織、行業自治組織的反腐敗合規政策的解讀，這些討論對于企業而言都具有重要意義，因為企業所面臨的風險不僅包括主權國家的法律所蘊含的風險，還包括諸多國際組織、行業自治組織的制裁風險。這樣就意味著，本書的討論超越了刑事合規雙重視角的討論，將合規問題拉進了更廣闊的空間，從更多視角建構了完整的反腐敗合規制度框架。

第二，以反腐敗這一領域為中心，建構起了具有一般性價值的刑事合規制度體系。從國際實踐來看，反腐敗是企業合規制度中最重要的理論議題。以美國的 《反海外腐敗法》、英國的 《反賄賂法案》、法國的 《薩賓Ⅱ法案》為典型代表，腐敗問題是合規制度所要解決的最主要問題。諸多國際組織、行業自治組織的 相關政策也揭示了這一點。在企業運行實踐中，合規確實有條塊化的特征，但從企業自我管理的角度講，其無非都是內部控制的手段、機制，并沒有不可逾越的界限。也就是說，諸多針對腐敗的合規措施仍可以被借鑒到其他領域。在刑事司法的運行實踐中，反腐敗合規機制對于定罪、量刑、起訴程序都具有意義，這一點在本書中已經有清晰的闡釋，同時這種機制還具有更強的一般性意義。也就是說，這種刑事司法機制當然也可以適用于反不正當競爭、數據保護等領域。關于這一點，從本書最后幾章，以國別為線索，對于企業責任與合規計劃之間關系的一般性討論也可以看出。概言之，本書是以反腐敗合規為線索展開的討論，但其意義遠不限于此。

本書的翻譯起因于我與時任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理論研究所所長、現任山東大學講席教授的謝鵬程教授的一次聊天，是他鼓勵、推薦我組織人員翻譯本書，以期為最高人民檢察院推行的涉案企業合規制度改革試點提供有益參考。在本書開始翻譯之時，改革試點剛啟動不久，歷時三年，改革試點已經全面鋪開，并且相關的立法方案已經開始討論，本書在這個時間節點面世也可謂正當其時。希望它能夠對改革試點有所助益，為學術研究提供幫助。如此，則譯者、編者的辛苦工作也就值得了。

李本燦

2023年2月27日

于德國基爾大學法學院